2013年3月14日 星期四

《水袖與胭脂》 -- 角色與觀眾互探虛實


節目名稱:2013 TIFA - 國光劇團 《水袖與胭脂》
日期:2013年3月9日(六)
地點:國家戲劇院
場次:晚場 (19:30-22:40)

 這是國光劇團第三次參與台灣國際藝術節,首部參與的作品《歐蘭朵》(2009)是與當代劇場大師羅伯.威爾森(Robert Wilson)合作,將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Orlando"改編成中文版,不論內容是否有傳達原著其中透過性別觀察歷史的精神,光是採用京劇背景,西方舞台設計,西方原著,東方文化(台灣時事都融入),就知道反應將會非常兩極與危險,當時我沒想什麼就傻傻的衝去看,只覺得從中找到部份東西方交流的很有趣,現在只記得羅伯.威爾森的舞台設計很銳利,大塊切割與大片陰影呈現細微光線(會想到安藤忠雄擅長的切割來讓一面牆的缺來製造光影),加上我對京劇不熟悉的狀況下,反而是一種新奇的體驗。至於後來聽聞友人傳述,魏海敏在這次合作綁手綁腳,無法展現出她的實力,就不是我能體會的批評,到了第二次國光還是選擇以改編西方著作來參加台灣國際藝術節,沒去看就不囉嗦了。這次的《水袖與胭脂》回到中國傳統的文本,而且是野心很大的,將許多京劇著名劇目放入其中,如果只看部分內容有點像大雜燴,不知道京劇老手們看了又會作何感想?但全劇完整看完就能感受到導演李小平演前導聆所說的「這次是要討論什麼是戲」。


 稱為伶人三部曲完結篇的《水袖與胭脂》,前兩作為《孟小冬》、《百年戲樓》,導演李小平說從《孟小冬》開始,關注戲曲演員,也就是身為伶人的主體(我又沒去看,閉嘴),《百年戲樓》則是拿出壓箱寶,關注的便是伶人所處的戲班們(我也沒去看)。這次就成了透過一個劇中角色來當主體去思考戲,將戲唱出的意義何在。王安祈有說明這次的創作是由從角色的立場去揣摩他們的心事,相關文章在此。身為傻傻的觀眾,我很容易跟著戲走,於是也到了劇末才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主角楊貴妃(死後的靈魂)最後不會獲得解答,而是拆穿了所有對過去的質疑。

 關於從角色為出發點的這部分是這樣的,平常我們觀眾看戲是如導演說的「看別人的戲,流自己的淚」,我們透過自身經驗投射在戲劇中得以獲得情緒的釋放,或是認識自己所沒能訴說心事,與產生同理心的機會。《水袖與胭脂》則是劇中的角色也在看戲,角色在其中就像觀眾在不斷尋找能訴說自身心事的劇目,藉以達成一種療癒,這種療癒的方式有點像是心理分析讓我們在談論自身的心事時,透過像說一個故事那樣,描述自己就像在談論一個角色用一種客觀的方式檢視自己,得以傾訴甚至釋懷。特別的是,《水袖與胭脂》將平常讓我們能客觀檢視的角色反過來檢視觀眾了,雖然說是嘗試揣演角色的心事,但同時也跟著演出觀眾的心情,挑戰或打破那面我原以為是客觀的第四面牆,當劇中角色試圖去揣測過去的真假時,認為被寫成劇目的內容都是假的,根本只是為自己美言後的產物,突然間故事與劇目就像是所有人物辯護自己的虛偽場域,而我也突然間跟著這麼認為,傻傻的嘛。

 如此這樣看戲的我們又為何能因一個淒美或是偉大的劇中人物感染體悟呢?在《水袖與胭脂》當中的觀眾是否也會開始懷疑自己的客觀終究沒能還原真實的情緒呢?可是《水袖與胭脂》的後半場讓無法找到心事寄託的楊貴妃,得已進入將楊貴妃與原本第一任丈夫十八王,與拆散他們的唐明皇的心境,披上另一套服裝,便能嘗試進入他們的心境,後來得以體會他們的想法而釋懷,服裝則是導演李小平說的一個符號,全劇都會從上方吊著不同的衣服,讓劇中角色穿上(應該說暫時披上),或像是與那符號對話,去理解他。此劇傳達角色這披上水袖(戲服)與抹上胭脂(一種面具)才能訴說的心事,又怎麼能還原什麼真相,但卻能尋找一個讓眼淚或悔恨釋懷的機會。可我還是會處在上半場,那種無法釋懷的心境,質疑那些創作的立場,也許我們需要不斷地製造假象與話題,只因為沒有真實的事情在人與人之間發生。

 談論這些內容又仍然融合許多現代元素的《水袖與胭脂》,不僅連題材上繼續嘗試創新,技術上也持續更新,音樂不再只有傳統的文武場,還多了一層midi環境音效,我只能感受到這效果是讓主角在陷入迷思時,很好的轉折點,並沒有太大的加分效果(幸好沒有像《海神家族》那融合鋼琴與傳統歌仔戲的不協調感)。肢體上配合吊著線的服裝,多了一些傀儡的動作。導演宣稱近幾年不斷地採用更多新的元素也是希望能勾來新的觀眾,我是覺得這一切是有趣的,而且在台灣的京劇本來就已經是另一種非純正的開始了,這些嘗試有何不可?但我不知道堅持純正京劇的戲迷們是否會對此不習慣。


《水袖與胭脂》的記者會,有說明還有記者會上部分演出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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